做给予爱的那个人,好像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哦,这是我最近摸索到的一个小窍门。

今年过年我像往年一样回外公外婆家,一直以来有点像例行公事,也像是没有地方去度过春节假期的选择,因为每年过年我妈、舅舅、小姨全家人都会回外婆家团聚,这是一年里我们家聚得最齐最热闹的时候。

但我对回家过年的意愿没那么强烈,原因有很多。

从小到大我一直辗转各地,父母或者爷爷奶奶每换一个城市,我都会跟着换一个城市上学,加上从托儿所到高中再到大学一直寄宿在学校,可以说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极少。即使是我妈,算到现在,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也许不超过365天。

再就是我们这一大家子实在不能算是其乐融融的家庭,每每聚在一起总是少不了争吵和指责,家里的女性长期处在高压之下,从外婆到我妈到我小姨每个人都控制欲爆棚,时时刻刻传递“你不这样做你就完蛋了”的焦虑。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,但是一见面就忙着矫正小孩的人生,却并不真正关心孩子是否真的快乐,到底需要的是什么。

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我和堂弟,因为缺乏大人真正的关心和教导,和家人的关系总像是隔着一层膜。我的母亲,堂弟的母亲,都经历了一段很短暂而痛苦的婚姻。堂弟经常会问外婆,他妈妈是不是已经生了别的小孩,外婆回答没有,他还是不信,过一段时间又会找家里其他人求证。今年我和他见面,他偶然说起爸爸好像也彻底不想管他了,只当他是练废的小号。离婚后,他的父母都各自奔向了新生活,但两方的新生活里好像都没太多他的位置。他有时候会消失好几天让奶奶整个城市找他,表现得像一个叛逆的小孩,但是只换来更严重的责骂。

相比他,我的成长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幸运的成分,因为我比他要更加远离家庭、远离一切亲人。常年住在学校,我接触的更多是老师、同学、朋友、陌生人。老师总是给我很多鼓励和赞许,朋友会在我因原生家庭痛苦不堪的时候安抚我,陌生人经常给我家人都不曾给的关心。

我比堂弟更年长,先一步找到了除了家庭以外获得安全感和价值感的方法,现在我也是大人了,所以有时候我想,我能为堂弟做些什么呢?

过年的短短几天里,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想让他感受到被在乎着的小事。他在商场里看到喜欢的篮球,但是不敢开口找小姨要,我指着篮球跟小姨说堂弟想要这个。全家人聚在一起指责他的很多小事,企图把很多观念强行塞进他脑子里时,我会以”我也是这样长大起来的“的论据,让大人们不要控制欲过强,我们不会平白无故”长歪“。深夜和堂弟一起聊天的时候,我告诉他,不要害怕父母和家人失望,因为我也是这样一路让家里人“失望”长大起来的,我没有走上所谓的歪门邪路,反而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热爱,成为了一个还不错的成年人。

离开家之前,我热情邀请堂弟来杭州找我玩,和他商量在杭州吃什么玩什么。回杭以后,他每天给我分享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,又闯了什么祸(把家里田里稻草点燃烧了80㎡),和一群陌生人打了几小时篮球,给外婆砍了好几斤柴……以及每天掰着指头算几号来杭州。

从堂弟去跟爸爸生活,我去别的城市上学,我们有十年没见。再次见面连接起来的感觉很微妙。以前每次回家都不太和家里人交流,说关心的话总觉得很别扭,也不太会表达爱。但这次回来以后我觉得心里装进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,也许,是因为发现自己也拥有能量去抚慰另一个小孩了,我希望对方知道,自己是被在乎着的,被关心着的,而不是一个被练废的小号。

正如我这些年来收获到的额外的善意,我想知道,做“给”的那个人,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拥有“很多”了呢。可以让另一个人感到快乐,轻松一点,也是一种爱的能力吧,我会继续实践下去这个小小的生活哲理。